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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光鼎盛（生贺）

伪民国真架空

 

 零

 记忆里，每次当我回到北平，爷爷总会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，目光很散，远远瞧见我的身影，笑容便从嘴角里露出来。

他的性子温吞，素来不与人有口舌之争。我却没能学到半点，母亲总是说我，又急又急，没个女孩样儿。可那又怎样，我最不喜欢安静的呆着。

偶有安静的时候，就是我与爷爷一同在大树下乘凉。

童年印象里，爷爷总是牵着我的手，让我拿着蒲扇。他的手掌很大，手心很软。我听邻居讲过，那手是握笔杆子的，于是心里愈发得意，缠着爷爷讲他过去的故事。彼时，他总会轻轻咳一声，摇摇头对我说，“都是陈事了，不足为提。”

儿时不懂，以为撒娇就能换来故事，可无论任我如何撒泼打滚，爷爷只字未提。后来慢慢我长大了，夏天的虫鸣声带走了好奇心，只能依稀念及那些片段。爷爷轻摇蒲扇，微风吹进我甜甜的梦里。

前段时间，卸下樊笼里的俗事，我终于得空回了趟故乡。

北平还是北平，依然是老样子，几里外的高楼大厦与星罗棋布的小院形成对比，机械化的发展还未染指这里。

爷爷还在村口等我，什么都没改变，唯一不同的是脑海里站着的他，如今只能坐着。他说这是老毛病了，年轻时候太嚣张，不知天高地厚，总想与人斗上一斗，分个高下，老了这病就跟着来了。我笑着将他推到树荫最浓处，说，您才不老呢，我没成家以前您可不能老。

年纪大了，老人家的眸子渐渐浑浊，虽不复从前神采，但笑容还是挂在嘴边。他说，你呀，就是嘴甜，以前老缠着我，让我给你讲故事，我不肯答应是因为你还太小，现在啊，我老了，想着总不能让这些故事跟着我一起入了土，太不值当。怎么样，你还想听吗？我闻言，立刻搬来凳子拉着爷爷的袖子让他讲给我听。

那是一个关于两个人的故事，爷爷说，当时他不觉得，后来细一思量，那两人当是真动了情。

 

一 

 

满墙野花流香翠滴，放了学的男孩们呼朋引伴，我爷爷便是其中一个。他说，当时与对门王先生家的儿子王俊凯最能玩的来，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泥巴。后来上了国中，巷子西头搬来一户大家族，看那门脸，就知道非富即贵。

那家有个小少爷，白净极了，比巷子里女孩的皮肤都细嫩。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惯不喜欢那样的，总觉得男孩都得是泥做的，风里雨里滚来滚去，皮实得紧。王小少爷自然莫名受了排挤，倒是丫头们都愿意和他呆在一起，说他讲话温润的，不急也不燥，也不像其他男孩身上臭哄哄的。同班的男孩可不愿意女生这么说，“不就是白点。” 

久而久之，不知谁先开始，变着法儿的欺负他，各种幼稚的戏码不断上演。甚至于放学堵住他，不让他回家。

 

王俊凯知道以后，沉默了一会，说：“不过就是欺软怕硬，不给颜色的话，他们永远不知道收敛。秦楚，你找一下那谁，放学我们跟他一起走。”

秦楚笑得一脸揶揄，“我们凯哥这是行侠仗义？得了，是你的风格吗？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和我一起掏鸟蛋被抓住了，还做了30个深蹲。” 被揭了短，王俊凯才不示弱，回击道：“那是谁偷李爷爷家西红柿，陈大娘家的小/鸡 /仔？” 秦楚见他不依不饶，自觉闭嘴，下课去找了小少爷。

“诶，同学。”秦楚在他桌子前面敲了敲。

正埋头看出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天，随即抬起头来。

恰到好处的鬓角，精致的额头，一对圆润通透的眼眸，消瘦的下巴。这所有组合在一起，构成一幅写意山水画卷。

“我虽然年纪尚小，但也着实被惊艳一番。” 爷爷如是说到。

秦楚笑了笑，刚想开口，从后面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。

“诶，你叫什么？” 

秦楚下意识回头，见王俊凯稍微偏着头，似在询问。

这小子，不是让我问嘛。

被问话的人露出浅笑，眼角弯起，说：“我叫王源。” 

“哦，那好，放学我跟你一起走。” 

话音一落，王俊凯就自顾自地离开了。得，王俊凯总是这样，固执的厉害，而且认死理，他做的事别人就不能拒绝。

王源疑惑的看着拐角处飘起的衣角，转而看向秦楚。

秦楚挑了挑眉，一副你习惯就好的表情，“他人不错的，就是有时候有点固执，别往心里去啦，对了，我叫秦楚，那小子的朋友。” 

王源点点头，说：“他叫王俊凯？” 

秦楚说：“是啊，你知道啊？” 

王源的眼眸不着痕迹的亮了亮，说：“听刘丙珍同学说起过。” 

秦楚哦了一声，上课铃就响了。“那放学找你。” 

得到肯定答复后，秦楚回了座位，想着，王源刚才脸红了？

 

放学路上，除了偶尔秦楚的声音，其他两人都没主动说话。王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，只能慢慢走。

到了巷子第一个拐弯处，果不其然，一群人等着王源。

“还不错嘛，今天还找了两个帮手？”为首的人嘴里叼了根麦草，痞痞地说道。

王源突然向前一步，把王俊凯和秦楚挡在身后，说：“与他们无关，你们找的是我。”

王俊凯抬了抬眼皮，没想到王源竟会挡在他俩前面。逞什么强，明明怕的要死。王俊凯目光滑到王源握紧的拳头上。

“喂，人家怎么惹你了，整天找他茬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你是叫，二狗子？”王俊凯淡淡的开口。

人群里一阵哄笑，陈力明显挂不住脸，指着王俊凯咬牙切齿道：“你，关你什么事，我就看他不爽。”

“你凭什么不爽？惹着你了？”

“就惹我了，整个一小白脸，刘丙珍光找他说话，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。”

“而且你知道吗？他爹是汉奸！卖国贼！”

王俊凯听到他嘴里侮辱的词语，抿了抿唇，面无表情地走到陈力面前，抬手招呼了他一拳，嘴角直接渗出血渍。

秦楚看情形不妙，也走上前，站在王俊凯左边说：“都行了，陈力，你以后也别找他麻烦了，都是同届生，何况他家里人是如何与他本人关系不大吧，有本事找他爹去啊。” 

陈力的嚣张气焰被这一拳打下去不少，早听说王俊凯是个厉害人物，心里不免发怵，表面还要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。他抬手擦了下嘴角，说：“呵，还是厉害，连王俊凯都能心甘情愿帮你出头，真是了不得，” 

陈力的话阴阳怪气刺耳极了，撞进王源心里。

他握紧拳头，眼睛抬起来，红红的，脖颈处也涨的通红。

没等王俊凯下一拳扬起，后者已经扑上去，冲着陈力拎起一拳砸在他肩膀上。

陈力疼的嗷嗷直叫，王源还没有罢手的样子。秦楚连忙上去把王源拉开，说：“陈力你赶紧走，还没被打够吗？” 

陈力捂着肩膀退了几步，恨恨的看了一眼他们，然后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开了。

王源的胸口随着喘气不断起伏，嘴唇被自己咬出血。王俊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：“别气了。” 

秦楚见状也说：“刚刚你特别帅，真的。” 

王源听见以后扬起小脸，认真的问道：“真的吗？” 

他乖乖的模样让王俊凯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。

他们俩将王源送进家门后，站在街角的路灯下面聊天。过了会儿王俊凯正准备回家，就听见王源家里传来女人的尖利嗓音。

“你回来干嘛？浑身脏兮兮的，快去给我换掉！”

穿着绿色旗袍的年轻女人，烫着新潮的发式，嘴里却说着污糟的字眼，竖起食指，在空中一上一下，指责庭院里低着头的小孩。

王夫人看见王俊凯站在门前，又用她那细长的嗓子说道：“哎呦，这不是王先生家的嘛，好生俊朗，来找谁呢？” 

王俊凯半分话都不想同她言语，却想到如果自己贸然出头恐怕引得王源往后日子更不好过，便强忍怒意：“伯母，我来找王源，能让他和我们一起出去一下吗？”

“唷，你认识小源哪，好吧，你带他出去吧。” 

王夫人扭着她的腰肢离开了。

王俊凯走到庭院中间拉起王源就往门外走。

秦楚想着自己也不会说话，帮不上什么忙，倒不如不去添乱，便告别回家。

王俊凯拉着王源走到一条小溪前，觉察到自己用力过猛，手里握着的细瘦手腕被抓出一圈红。王俊凯立刻放了手，支吾着说：“我…我不是故意，我太急了。”王源没见过王俊凯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，抿了抿唇，而后终于笑起来，鼻尖还挂着轻盈盈的水珠。

“没事。”

“没弄疼你吧，我，我可能有点激动。”

“没有，不疼，真不疼。”

“她对你一直那样吗？你爹不管吗？”

“习惯了。她说说就过去了，真没事儿。”

“王源儿，如果她还那样，你就来找我。”

面前的少年比自己高约两指，头发剪的极短，看着都挺扎手，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坨红，嘴巴闭的紧紧的，一双眸子却黑的发亮。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，笑的傻傻的，不知为何，心里像吹进一阵夏季晚风，凉凉的，却又带着余热。

岸边的花开的盛了，引来展开翅膀的蝴蝶，五彩斑斓的，倒映在水里，与水下的鱼儿的倩影交相呼应。

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育，它不断吸收着能量，像棵种子一样，落进一片丰润土地，便扎了根。

 

二

 

后来几人关系不知不觉好起来，中午去街上也会叫上王源。有一次秦楚偶然问及陈力的话是什么意思，王源说，没怎么。王俊凯说，没事，等你想说了在告诉我。

街上时常有穿着黑色制服的警/察，挺着胸，端着/枪/，装腔作势的抬起鼻孔。走过橘子摊，总要顺手牵羊拿些，老板不好发怒，陪着笑说，您再来啊。吃的满嘴都是果肉的警察便扬起头，得意的点了点。

见到那副官腔，王俊凯总忍不住想冲上去的欲望，把那身狗皮扒下来，看看里面究竟都是什么做的。

“仗势欺人的东西！” 

秦楚每次都得看紧了王俊凯，凭他的性子非把那人打到亲爹都认不出来的地步。

“你瞅瞅，就你还读书人，君子动口不动手知道吗？” 秦楚摇头晃脑的说。

“拿人钱，不办人事。” 

“嘿，你来劲儿了还。” 

王俊凯冷哼一声说：“我迟早要进部队，把这些家伙全部枪/毙。” 

“你特别讨厌他们吗？”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源突然问了句。

秦楚笑着说：“你还不了解他，他这个人就是这样，认死理。” 

“上次我俩出去买课本，就见一个警察逮住书店老板家千金不放，我说这不关咱的事，他可好，拿了沓书就照那人脑门砸，然后把人家撂倒后扑上去就打。把我可吓坏了，那可是新式大字典，特别厚。” 

“后来呢？” 

“啊，后来啊，那个警察…” 秦楚笑了笑，“他竟然…”

“秦楚！说完没？” 王俊凯黑着脸阻止他说。

“那个警察追着我们跑了三条街，当然，他不跑，是我非要拉着他跑。三十六计，走为上计。”秦楚说完还洋洋自得的撞了下王俊凯，“是不？” 

王俊凯白了他一眼，甩下两人径自走了，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，毕竟那对于他来说是件糗事。

王源先是愣了两秒，然后眼部的笑意逐渐放大，到最后眼睛弯成月牙。

“那也勇敢！棒！” 

王俊凯不着痕迹的摸了摸鼻子，虎牙冒了个尖儿。

 

 

“后来我们才知道，王源的父亲就是警察局局长，为日本人办事那种。所以陈力应该还有这层原因吧。那时候激/进的学生太多，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，只要家里人在政府工作，涂沫星子能淹死个人。”爷爷说这话时，眼神有些悲哀。

“然后呢，然后呢？” 我好奇地问，“王俊凯有进部队吗？” 

爷爷轻微的摇了摇头，将飘落到我发际的花瓣拂去。

 三  

 

后来他们三人一起进了当时最好的西式讲堂，整天叽里哇啦的说些别人听不懂的洋文。一顶八角小帽堪堪盖住耳际的碎发，青年乌黑的眸子嵌在脸上，朝气蓬勃的模样。

“诶，你们听说了吗？” 一个青年举着手里的报纸大声嚷嚷道。

“冯将军同奉/系/军/阀作战，日本方公开支持奉/军，驶入我大沽口，炮击国/军数十人。”

王俊凯怒目而视，手撑着桌子说：“然后呢？” 

“国军开/炮自/卫，将日/军/军/舰逐出大沽口。” 

秦楚舒了口气，“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了，这大气喘的，急死我。” 

王源皱着眉说，“日本方面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罢休，情况不容乐观。而且很有可能会反咬我们一口。” 王俊凯深深看了他一眼，赞同的点了点头。

“我和王源儿想的一样，事情远没有结束。” 

大胡子教授进门前敲了敲门，示意他们开始上课了。

一群人均是垂头丧气，叽叽喳喳地回到座位上。

王源翻开课本，预习上课用的知识，感觉头给什么撞了一下。他抬眼一看，全班同学都在安安静静看书，眼睛扫到脚边，看见了一个小纸团。

趁老师没注意，他迅速地把东西捡起来，攥在手心里，隐隐觉察到纸团的来处。将东西放在桌洞里展好，放在书下压平，手里出了些汗，将一些墨水熏染开来。

字体是他再熟悉不过的，每一个字收笔处那人总是习惯性勾回来，写字很用力，隔着纸在背面都能摸清字迹的凹凸。

看清内容后，王源小心翼翼的把纸条收起来，放进书包最底层，和其他同属一人的纸条放在一起。

—放学去书局，我在学校门口等你。

那个人啊，把强硬留给别人，却偷偷把心里唯一的柔软之处面朝他。

心里的悸动不知从何而起，也许是少年说与他一起走；也许是少年单薄的身影拉着自己走时的义无反顾；抑或仅仅是因为他的出现，恰好就成为了自己平淡岁月里的那颗星辰。

王源初见王俊凯时，只觉得这男孩身上散发的独特气息与别人不一样，锋利的眉毛，偏有一双温柔的眼，两种不同的气质同时存在于一副躯体。偶然听起女同学嘴里说出他的名字，便记下了。他说放学和自己一起走，那时大脑似乎停滞了，耳边响起嗡嗡声，只得被他牵着向前。

一走，就是这些年。

王源脑海里浮现王俊凯露出虎牙爽朗的对自己笑的样子，仿佛披带万千荣光。

 

四

 

逛书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，尤其是和有趣的人。

王源喜爱看书，范围也很杂，几乎方方面面都有涉猎，王俊凯愿意听他说话的样子，眉眼之中自信的模样。说起政事，时而慷慨激昂，时而摇头叹息，观点也与王俊凯不谋而合。

王俊凯买了些他推荐的书籍，约着同他一起去街上散步。王俊凯已经决定要去兵营里，亲临战争，哪怕是从一个小兵开始，他也不愿意整日光动嘴皮子了。

街上的治安并不好，形形色色的人赶着回家，他俩的身影缓慢的移动，倒有些与众不同。细想之下，也并无不同，乱世之下，谁又能有把握活过明天。

走进一条僻静小道，夜色已深了，独留了寥寥几粒星在远处的天空。晚风吹进人的胸膛，其实还是挺冷的，王源轻轻缩了缩，感叹道：“都三月了，怎么还这么冷。” 

王俊凯倒像是心不在焉，听见王源的感慨愣了两秒，然后又附和着恩了声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我没事，诶，你冷吗？” 

王源摆了摆手，“哎呀，还好，不冷。” 

王俊凯执意要把外套给王源，王源说自己穿挺厚的，不用不用。王俊凯直接把衣服套在王源身上，然后说：“回家记得洗了还我。” 

王源再想拒绝也不行了，只好把胳膊放进袖子里。衣服上还残留着王俊凯的体温，暖着王源的心。

走了几步，王俊凯停下。

他说：“我要走了。” 

王源还没将这几个字排列组合好，就听见王俊凯又补了一句：“去军队里，我想去那。” 

去军队里。

王源张了张嘴，却没说出一个字。

他的心里波涛汹涌，各种情绪喷薄而出，短短一瞬，将他淹没。

“然后呢？”他小心翼翼地问。

然后呢？我呢？

王俊凯转头看着他，硬生生扯起嘴角，“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啊。”

“我也要去。” 王源开口。

“你疯了！那地方是你一时兴起想去就去的吗？” 

王源听见王俊凯说一时兴起，瞬间急了眼，“一时兴起？你怎么知道我是一时兴起？”

你怎么知道我是一时兴起，而不是早有预谋？

你干嘛用你的思想否定我？

“你去也是给我添乱，我还得护着你，战场上是说着玩的？” 王俊凯也急了，抓住王源衣领，将他抵在老墙上。

“我用你护了吗？这么大一个人我还管不了自己吗？王俊凯，你别总是把我放在一个弱者角色里行吗？”

王俊凯瞳孔像燃起火一样，“你能？我听到了个笑话，那你有本事就穿厚点刚刚别喊冷啊！”

不是的，王俊凯想说，我从未把你看作一个弱者，只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，怕不能护你周全反倒连累你。

可他说不出口。

“你就那么想和我吵吗？我跟你去，装作不认识你，不要你管还不行吗？”

王源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到最后几乎在用气音说话。

王俊凯心里忽然像是被人死死揪住一样，鼻头酸涩极了。“好了王源，别逼我了。” 

“我要去的话，你拦不住，你要去的话，我也拦不住，如果你非要去，我只能拜托伯父。” 

王俊凯闭着眼睛，皱着眉毛，吐出这句话。

王源瞪圆了眼睛，手抠着墙体，指甲盖里尽是泥土。

“王俊凯。”他喊了他的名字。

些许期待。

“王俊凯。”

带着青涩。

“王俊凯。”

落进黑夜。

“我从来，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。” 

“非要说我一时兴起，那这个一时也太多年了。” 

“我二十了，按照旧俗，早该娶妻生子，家里也安排了许多门当户对的相亲，而你看我现在，身边除了你，没有别人。” 

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？” 

王源笑了笑，笑容却很惨淡。他抬起眼，远远望着那颗星辰，复而开口：“我想在一起的，只有你。” 

那些话，一字一句，接连在耳边炸开，映出王俊凯嘴边越来越明显的笑意。

他怎么不知道答案，他从来都知道。

“王源儿，我以为，”王俊凯眼睛有些泛红，“等战争结束，我才能真真切切对你讲。” 

王源愣神，看向王俊凯。那人噙着笑，面容不断放大，鼻息之间尽数是他的味道。王俊凯心疼的握着王源的手，替他把手上的泥土擦掉。一偏头就看见那人小鹿似的眼睛，亮盈盈的盛满月光。心里一动，舔了舔嘴唇，便压上那唇瓣，意料之中的柔软。细感觉来，嘴巴上细腻的绒毛变得湿/漉/漉，王俊凯又亲了亲他的嘴角，描摹出一个微笑，他说：“幺儿。”

五  

 去军队的事暂且搁置，王俊凯承诺王源，如果他走的话，一定会带上他。

平日里不去上学时，王俊凯就和他们班几个青年学生去报社帮忙，王源就偷溜出来和他们一起。时局不稳，王老爷子心疼儿子，知道他们这些学生最爱生事端，便禁了王源的足，不让他参与这些事。王源哪是轻易服软的人，趁他爹不注意，从二楼直接跳下来，没注意地上的石头，扭伤了左脚，可他没顾上顺着墙头跑了。

见到王俊凯忙的脚打后脑勺，脸上还不知被谁抹了一道墨印，王源哈哈大笑起来，往后跌了一步，却牵动左脚的扭伤，疼的他立马呲牙咧嘴。

王俊凯皱着眉头问他怎么了，王源笑着说，哎呀，没事。

每次王源都是这样，不关遇着什么事只会讲没事。王俊凯看了他一眼，对外面的同学说，我有点事，等下再来。然后拽来一把椅子，让王源坐上去，自己拉开王源的裤脚，果不其然，入眼是一片胀红。王俊凯无心斥责他，满心满眼都是心疼。他扒开王源的袜子，小心翼翼的把碍事的东西脱掉。手边没有毛巾，他便把袜子用冷水浸湿，从上到下，轻轻缓缓的抚过肿起的地方。

冷不丁的触感让王源不自觉缩了缩脚，收到王俊凯一记刀眼后自知做错，便不在动弹，任由王俊凯替他处理。目光所及，王俊凯两个发旋安安静静藏在头发里，他像是发现新奇事儿似的说到，“诶，王俊凯，你看我也是两个旋儿。” 

王俊凯被他突如其来的幼稚话语逗笑了，本来还想冷着脸说说他，结果没忍住。

“那又怎么了？” 王俊凯憋着笑。

王源摸了摸自己的发旋说：“我爹说，有两个旋儿的人聪明。” 

王俊凯把他裤脚拉好，一边起身一边说：“不对，那你怎么这么笨。” 

“我怎么笨？我很聪明的好吗？” 

王俊凯没回答，心里却说了句，机灵鬼。

 

六，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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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

 闲来送尔梅花两瓣，而后闲敲棋子一赏芳华。

稍瘦一些的少年捧着本书，指着书上的文字与旁边桃眼的少年相谈甚欢。他的嘴角上扬，露出干净的眉眼。

 九

 我趴在爷爷腿上，听他渐渐平缓的呼吸，不甘心的想要问他，究竟等到了吗？ 

头顶轻轻传来一句，起风了。

 

十后记 

 昨日我整理爷爷东西时，从日记本里掉出一封信。展开一看，清秀的字迹落进眼里。

秦兄亲启。 见字如晤。

秦兄近日身子还硬朗？我们一切安好。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源留。

日光鼎盛，如你身载风流光影。

   

 图源：cr

（完）

题目源自陈粒的远辰。

牵扯到的历史都不能考究，刘丙珍原型即是刘和珍。

特别感谢； @凯源的秋裤 

 

 — @一世长安 

胡小姐，这是一个拖了很久很久的生贺，是我写的最认真的一次，但好像还是不尽如人意，所以我只敢深夜偷偷放出来啦，和你互关十分机缘巧合，大概是你很有趣。

我记着有一次，我说，给你投放鸡腿还得跨省，结果你过了一会儿跟我说，你去看了地图，果然要跨省。我当时都快笑抽了。我只是大概想了想，你却直接去看了地图。

总之吧，虽然你长大了一岁（哈哈哈哈），不过你还是我眼里的小萌。

希望你一切安好。明年约起，哦对了，8888也是我对你的祝愿。不怎么会说话，你明白就好。